先谈这张力的导因。

一，双方在神学教义方面的差异。

其实，双方的差异，不在基本信仰内容上。卫理公会与归正福音教会都信：真神是圣父、圣子、圣灵，三一神；神的独生子借道成肉身、受难、复活、升天、再来，成全救赎；圣灵动工施展救恩；罪人得救完全是本乎恩也因着信。

拥有这些根本的共同点并不出奇，因为卫理公会与归正福音教会同属更正教或基督新教 (Protestant) 的传统。卫理公会源于十六世纪宗教改革时期，在英国所产生的圣公宗 (the Anglican Church or Church of England)。归正福音教会则发展自当年在瑞士成立的改革宗 (the Reformed Church)。两个教会都高举正典圣经的权威，以及唯独基督的恩典是罪人 “因信称义” 的缘由。

卫理公会与归正福音教会的教义差异，是出现在详细解释罪人如何得救的理论上。前者强调上帝在慈悲中主动和先动，施恩医治人全然堕落的意志，以致罪人能对神的拯救呼唤作出回应，自由地接受或拒绝救恩。这叫 “负责任的恩典” (responsible grace)。后者教导上帝在绝对主权中，无条件地拣选了要拯救的对象，”并非每一个人都被创造成相同的处境，有些人被预定得永生，有些人则被预定得永远的咒诅”。这叫 “不可抗拒的恩典” (irresistible grace，参：约翰加尔文，《基督教要义》III.xxi.1,5)。

因此，卫理公会的救恩神学，诠释神的主权为神总是先行动工，罪人则在被恢复的意志中行动，并要为本身的自由选择负责任。归正福音教会的救恩神学，诠释神的主权为 “双重预定”，即在神永恒的定旨中，他已预定某些人得救，其余的则下地狱。

对卫理公会来说，归正福音教会的 “双重预定论” 有否定神的公义慈爱和人受造奇妙可畏的危机，神的主权几乎变成霸权。对归正福音教会而言，卫理公会的先行恩典论有过份强调人自由意志的危机，恐怕变成不靠超然恩典反靠行为得救的伯拉纠主义，或罗马天主教式的神人合作说。张力就此产生，论战不休，就像激烈的乒乓赛一样。

实际上，卫理公会与归正福音教会都坚信，救恩是天父在耶稣基督里预备给世人的白白礼物 (约3:16；罗3:23-24；来10:10-14)。只是卫理公会指出，这礼物是在神医治人的自由意志后，由人自己决定，是否要伸出手来领受。这伸手接受永生礼物之举，绝不是赚取救恩的行为，而是人受造原本就是负有责任的个体的表现。这种作选择的担当，正是神在末日进行大审判的原因。但对归正福音教会而言，救恩的礼物，只有在 “神恩独作” 中赐给被神命定得救的人，才算是纯粹的礼物，才能让神得到所有的荣耀。

二，双方彼此批判时造成的伤痛。

本来，在神学教义上彼此切磋批判，是学术硏究中的常态。但是，当任何一方批判者出言不逊，甚至指责对方是绝对的异端时，这便导致伤害。再加上教会 “偷羊” 和 “抢羊” 的非难，就更撕裂双方的关系。

以上的张力要如何化解呢？我有三个建议：

一，回到主耶稣基督在客西马尼园的祷告心肠和 “一个基督的身体，许多肢体” 的神学中 (约17章，林前12-13章)。卫理公会与归正福音教会在基本正统信仰的共同点上，都从一位圣灵受洗，成了一个身体，饮于一位圣灵。故此，双方可以合而为一。此合一并非统一所有教义细节和体制礼仪，而是在爱的真谛中互相代祷，彼此祝福，勉励行善，去完成福音与文化的使命。

二，知己知彼。双方教牧领袖和信徒，可以阅读对方历史和神学传统的书籍，特别是最具代表性的第一手资料，如约翰加尔文的系统神学式巨作《基督教要义》，以及约翰卫斯理丰富的53篇《标准讲章》与查理士卫斯理超过五千首的优美圣诗词。卫理宗信徒可以欣赏改革宗的精密神学系统，而改革宗信徒可以为卫斯理深入浅出的实践神学感恩。如此知己知彼，就能减少误会和偏差的解读，促进欣赏与和睦。

三，总是以牧养关顾信徒为念。其实，改革宗的领导人，即十六世纪瑞士改教家慈运理和加尔文都是牧师。前者在苏黎世城牧会12年，后者在日内瓦牧养28年。卫理公会会祖，十八世纪的约翰卫斯理和查理士卫斯理，也是英国圣公会牧师。他们兄弟俩热诚布道，且用会社、班会、小团的机制训练门徒。这些属灵领袖的神学都是在当代牧养的处境中孕育的。

今天，卫理公会与归正福音教会也应持续以牧养关顾信徒为念。若有弟兄姐妹真的从卫理公会转去归正福音教会 (反之亦然)，并决定在那里长期事奉，我认为，应该祝福他们在那里继续跟从基督，不看他们为 “离经叛教者”。

当然，由于各教会都有一定的入会礼和委身之约，若一位卫理公会会友已不再参与卫理公会的崇拜/团契/事奉 (超过一两年)，而且已固定出席归正福音教会的聚会和事奉，那么他们应与母会牧者分享自身的意愿，安排正式转会 (transfer)，且终止卫理公会会友籍 (参：《卫理公会法规》，#126-132款)。

信徒当明白，教会办理转移和终止会友籍的手续，不是 “踢你出去”，而是要整理会友名册，作为双方教会长期牧养关顾的依据。不管是在卫理公会或归正福音教会，我们都是 “主内弟兄姐妹”，是与圣徒同国，是上帝家里的人 (太12:50；弗2:19-22)。

以下视频和文章，可进一步参考之：

刘世尧：归正神学和卫理宗神学是冤家吗？

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mtssibu/videos/1589886944437829/

刘世尧：各有千秋—加尔文与卫斯理神学

https://youtu.be/_zM0iwJLF9s

Andrew Dragos：卫理宗信徒可向约翰加尔文学什么？

https://seedbed.com/what-wesleyans-can-learn-from-john…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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